物之邊際水墨展亮相半壁山房

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物之邊際水墨展亮相半壁山房《器物志?陳史軍新水墨展》10月23日在廣州匯豪社開展,27幅用水墨畫就的器物圖一一亮相,題材以瓷器為主,還包括鼻煙壺、古董家具與古錢幣。盡管并非首見,早有吳昌碩從青銅畫到了青花,但用水墨畫器物仍是個大膽的想法,陳史軍的嘗試讓器物再次成為國畫的主題和載體,他的多幅瓷器水墨畫作品也已受邀運往德國參展。

用水墨畫器物

“你好,宣紙。承重了青銅和瓷,辛苦了。”陳史軍在創(chuàng)作筆記里寫道。

一身黑衣,陳史軍身后是一幅暗紅色的瓷罐,濃郁得近似一幅油畫。貼近了,才看得見瓶身上那墨與水的流轉,傳統(tǒng)水墨畫中山水云靄原來都發(fā)生在這瓶身上,宛如一場隱秘的敘事、畫中的畫。

10年前陳史軍一開頭畫水墨,也是依著傳統(tǒng)畫山水。策展人胡斌看過他早年的畫,覺得不錯,“畫面很明凈,很穩(wěn)定,有種設計感在里面”。

但陳史軍逐步感到一向這樣畫山水,并不令他真的怡然自滿。“這是古人的雅趣,如今大家生活在一座座巨型城市里,山與水皆是很遠的事情,所謂山水之美,其實是虛構與遙想。”

陳史軍中意實實在在。他早年學室內裝潢,一向經營一家叫阿左堂的設計公司。設計師多半都戀物,陳史軍也不例外。在現(xiàn)代,器物之美,是誠懇之美。

第一次用水墨畫器物是2022年年底。故宮博物院珍藏的一只瓷盤,青藍的盤身,沒有多余的飾紋。他立刻用圓珠筆速寫下來,回去再逐漸想怎么畫――總是用這方法。回家后,他鋪開宣紙。水墨?

這是個大膽的想法。在傳統(tǒng)中國畫中,器物很少承擔中心的角色,多是作為配角展現(xiàn),幾筆線條勾畫出簡樸的形貌。普遍認為,器物不及山水、花鳥等擅長傳達水墨畫所講求的意境之美。“直到上個世紀,中西文明交匯于一時,中國畫也迎來了大變革時期。以禮器以及其他器物為主要元素的博古圖,成為了趙之謙、吳昌碩等畫家繪畫的主題。”胡斌說。

吳昌碩從青銅畫到了青花。假設說鼎、鬲等重器還蘊涵著更多政治的概念,那么碗、盆等物器表現(xiàn)出的那么是純粹的美學體驗和生活的最高藝術。胡斌向記者描繪了吳昌碩筆下的青花瓷器:“以線條勾畫出器物的根本形態(tài),再以幾筆掃出表現(xiàn)青花的花紋,點到為止,大面積留白。”

陳史軍提起毛筆,用水墨畫起了瓷器,使器物再次成為國畫的主題和載體。他頑童似的給整只瓷碗上色,一筆又一筆淡妝濃抹地涂出了一只青花碗――已經不像一幅水墨畫了,倒有點像西洋的油畫。碗也已經不是故宮那只碗了,而是“更接近我心中夢想型的碗”。

西洋質感中國意境

嘉德拍賣的經理郭維洪第一次見到陳史軍的水墨器物圖是一把劍,切當地說,是一把殘劍?！爸划嬃艘话搿Ｒ槐鷦η拾雮€劍身,色調昏黃,有點像水彩畫,但那種古意又完全是水墨畫才有的味道。”郭維洪立刻要了陳史軍這一批器物圖來看,看了三十幾張,郭給了四個字的評價:孤峰獨起。

在陳史軍的大學老師陳海寧看來,沒有受過國畫專業(yè)訓練反而給了陳史軍運筆的自由,“他甚至不把毛筆當做毛筆,他就是拿起來就畫就是了”。陳海寧最熱愛的一幅畫,是一只翡翠綠的鼻煙壺。不同程度的綠意構建了豐富的層次感,而深淺的微妙比較營造出光影的錯覺――由于水墨本身是沒有光的。

“像油畫,抽象,有凹凸感。但這只瓶子擺在那兒,它訴說的心緒是隱晦的、不坦率的――意境還是中國的。”

陳史軍自己最中意的那么是《器物圖?瓷器003號》。為了畫好瓷,今年年初他去了潮州查看燒瓷,了解瓷性。一批唐山運來的鈞瓷在燒制過程中發(fā)生了窯變,淡青的底子上多了血紅色的一個墨點。小東西破壞了畫面的完整和工整,味道卻出來了。畫面里有了疏和密、靜和動,滾動性的響應。

“陳史軍的畫難以完全歸入傳統(tǒng)的國畫畫科門類,也不是西洋油畫傳統(tǒng)的靜物畫?！焙笳f。在技法上,“他借用了傳統(tǒng)水墨的材質和一些技術手段,但呈現(xiàn)出來的視覺語言卻融合了油彩、水彩與彩墨等多種因素。嶺南畫派經典的撞水撞色等手法也為之所借鑒,從而在宣紙上煥發(fā)出了美觀而古樸的視覺圖景。”

胡斌傾向于把這批水墨創(chuàng)作視作一組器物圖譜。“古代有兵器譜,也有器物志這個門類,陳史軍的這批畫有些像中國傳統(tǒng)的工程圖,它反映了物器的細節(jié)但又不是按照嚴格的透視法畫出來的,是工程圖和博古圖的結合。”所謂博古圖,是通過古器傳達出一種禮儀模范,通過這遠古的神韻激起當下的精神回想。

“說實話水墨在今天,什么題材都有人畫過,畫什么本身并不嶄新,重要的是怎么往深里走和遠里走?！标惡幷f。

去德國參展

用水墨畫瓷器,讓陳史軍走得更遠,有20多幅瓷器水墨畫作品已被運往德國小城圣奧古斯丁,加入明年夏天開幕的展覽。該城早有意向做這樣一次中國藝術展,在十多位報名藝術家中,他們結果選中了陳史軍的瓷器組圖?！八麄儓蟾嫖?好多中國藝術家的作品都已經太世界化了。而瓷器是如此的中國,它是中國曾經給世界的第一印象。”陳史軍說。

陳史軍并非水墨畫科班出身。早年在廣州美院求學,念設計,讀到大三他便年少氣盛地退了學,跑到珠江電影公司做絕技場。之后自主門戶地成立了阿左堂,幫人做室內設計,也兼品牌計劃。但心里頭他是一向想畫畫的。剛退學那陣子,他住在美院鄰近南昌街的一片城中村里,樓下是常年施工的工地。陳史軍花了600塊錢租了套“豪宅”,自己睡小房間,20平方米的大寢室讓給畫臺。

那幾年陳史軍什么都畫,幾塊錢一張的宣紙、幾十塊一張的水彩紙,他一沓沓往家買,水墨水彩油畫,山水人物花鳥,同時開工。老師陳海寧去看他,察覺滿地他畫過的紙片――他把玫瑰畫在紙上,每到節(jié)日就送女摯友(后來成了他太太)一張。

逐漸地,他只畫水墨,再后來,只畫器物。它們讓他寧靜。2022年,兒子出世,他索性關了公司,潛心只做兩件事――做一個父親,和一個畫家。

陳史軍習慣夜里畫畫,“由于白天要去找模特”,他笑稱。他自己有一些瓷器的珍藏,大抵都已被他畫過,但不是件件適合入畫,于是他白天四處騷擾摯友乃至摯友的摯友,帶著他的小速寫本,四處獵艷“美瓷”,被他上門借過瓷器的摯友不下三十人。到了今年,他迷上了瓷的碎片。由于易碎本是瓷的屬性,那么碎片才是瓷的本質形態(tài)。他在瓷上作畫,釉上彩,再將燒好的彩瓷徹底打碎,撿起一片碎片來,再用水墨為這破碎之花立傳――著迷于一種事物,是可以這樣反反復復地迷下去的。

“畫面僅存一片殘片,這樣行不行,夠不夠,這樣撐得起么?”陳史軍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