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的戶名與黨的結構特征

金朝的戶名與黨的結構特征

在研究和了解金朝社會成員的構成時，盡管階級差異非常重要，但階級差異也不同于民族。在戶籍分類制度下，人口普查的法律地位存在交叉關系。雖然這三個問題有關聯(lián)，但也有差異。似須從上述三個方面作綜合考察,而缺一不可。金朝是個多民族國家,又因女真人的武力征服,使發(fā)展水平各不相同的民族生活在一個國家之內,而女真人又是一個落后民族。由于女真族的落后,金朝建國之后,也必然要吸收前朝,主要是唐、遼、宋三朝的典章制度。當然,吸收工作也必然有棄有取,使金朝的典章制度適合國情。作為一項基礎性的統(tǒng)治制度,金朝戶口制度,包括戶口分類制度,既有自己的特點,又與唐、宋有明顯差異實際上大體有三類。第一類是課役戶和不課役戶,《金史》卷四六《食貨志》說,“有物力者為課役戶,無者為不課役戶”。這兩個戶名似乎是參照唐制。但按《通典》卷七《丁中》所載唐朝規(guī)定,“有課口者為課戶,無課口者為不課戶,諸視流內九品以上官及男年二十以上老男、廢疾、妻妾、部曲、客女、奴婢皆為不課戶”。唐制的重點是強調丁口,而金制的重點是強調“物力”,《金史》卷四七《食貨志》說:“計民田園、邸舍、車乘、牧畜、種植之資、藏鏹之數(shù),征錢有差,謂之物力錢。”實際上是沿用宋制。當然,金朝物力的統(tǒng)計中還包括奴婢,這又與宋制有別。第二類是本戶和雜戶,這反映了金朝的民族差別和歧視?！芭毖员緫?漢戶及契丹,余謂之雜戶”,“凡漢人、渤海人不得充猛安謀克戶”必須指出,本戶和雜戶的區(qū)分,尚不足以概括金朝的民族等級。金朝民族等級主要有五等,《三朝北盟會編》卷九八《燕云錄》說,“有兵權、錢、谷,先用女真,次渤海,次契丹,次漢兒”,漢兒是指原遼統(tǒng)治區(qū)的漢人,在漢兒之下,尚有“南人”,即原宋統(tǒng)治區(qū)的漢人。《老學庵筆記》卷六載,宋人陳康伯出使金朝,“有李愈少卿者,來迓客,自言漢兒也,云:‘女真、契丹、奚皆同朝,只漢兒不好。北人指曰漢兒,南人卻罵作番人?！苯鸪赜眠|之舊俗,‘漢兒’事實上已是蔑視性的稱謂。另一宋使曹勛到金朝,其《松隱文集》卷七第一首詩的詩題說,“自燕山向北,部落以三分為率,南人居其二。聞南使過,駢肩引頸,氣哽不得語,但泣數(shù)行下,或以慨嘆”。此類“南人”自然是被驅虜而至者。在五個民族等級中,漢兒地位已低,而南人更不如漢兒。金朝初行科舉,完顏粘罕(宗翰)“諭主司勿取中原人”,即南人,胡礪因通過漢兒韓昉,“用燕山貫”,而得狀元金代社會一方面存在民族等級和歧視、壓迫,存在著戶口分類制度下的本戶和雜戶之別,另一方面,各民族內部也存在著階級區(qū)分。即以作為統(tǒng)治民族的女真人而論,在民族偏見很深的金世宗統(tǒng)治時期,據(jù)《金史》卷九二《曹望之傳》說,“招討司女直人戶或擷野菜,以濟艱食,而軍中舊籍馬死,則一村均錢補買,往往鬻妻子,賣耕牛以備之”。各民族都有富貴者和貧賤者。金朝戶口分類的第三類是反映良民與奴婢的身分差別?！督鹗贰肪硭牧妒池浿尽泛途砭潘摹秲茸逑鍌鳌氛f,“猛安謀克之奴婢免為良者,止隸本部,為正戶;凡沒入官良人,宮籍監(jiān),為監(jiān)戶;沒入官奴婢,隸太府監(jiān),為官戶”。二稅戶襲遼之舊,“遼人佞佛尤盛,多以良民賜諸寺,分其稅一半輸官,一半輸寺,故謂之二稅戶”,其身分也是“僧道奴婢”。以上據(jù)《金史》卷四六《食貨志》所列舉的戶口分類是互相交叉的,但看來并不完整,例如庶民與官僚貴族之間自然也有身分差別?！督鹗贰肪硭乃摹侗尽氛f:“世宗大定三年(1163),南征,軍士每歲可支一千萬貫,官府止有二百萬貫,外可取于官、民戶,此軍須錢之所由起也?！贝颂幍墓賾襞c民戶之別,與宋制相似,但官戶顯然并未作為正式戶名,因為金朝另有法定的官戶,作為官府奴婢的正式戶名。金太祖起兵反遼時,據(jù)《金史》卷二《太祖紀》,女真社會大致有三等人,一是“奴婢、部曲”,二是“庶人”,三是“有官者”。這三等人的區(qū)分看來未必限于女真族,不少民族進入文明時代,大體都有此三等人。至于“部曲”一詞,似為修史者附會唐律而寫,因為在金代其它史料中并未看出當時單獨存在一個部曲階層。此處的“部曲”可能就是奴婢從良后的半自由民,即作為法定戶名的“正戶”。金代社會將女真社會和遼、宋社會混為一體。女真社會比較簡單,但與階級結構較為復雜的宋代社會,特別是遼代社會混合后,再加之民族的等級差別,這就造成了金代社會階級結構的復雜性。金朝戶口分類制度主要便于對全體臣民進行有區(qū)別的管轄、控制和統(tǒng)治,人戶的法定身分差別盡管與階級區(qū)別、民族等級有關,但顯然并不能反映金代社會階級結構的全貌。以下就金代社會各階級分別作一些介紹:一、金朝各雜戶的地位金朝奴隸制的興盛,既有契丹社會的因素,更有女真社會的因素。金代社會的奴婢來源大致有戰(zhàn)俘奴婢、罪犯奴婢和債務奴婢。金朝以新興之邦滅遼破宋之際,造成了北方奴隸制的擴張,大量奴婢主要來源于戰(zhàn)俘。驅口本是指戰(zhàn)爭中的俘獲人口,強迫充奴婢,以供驅使,后來演變?yōu)榕镜耐ǚQ,“驅丁,蓋天下之奴隸”此外,按女真舊俗,“殺人及盜劫者,擊其腦殺之,沒其家貲,以十之四入官,其六償主,并以家人為奴婢”金朝奴婢在總人口中占有一個相當大的比例。如前所述,盡管有官戶、監(jiān)戶、奴婢戶和二稅戶四類奴婢,屬國家正式戶名。但這四類戶名并不能包括金代社會的全部奴婢,因為大量奴婢并未單獨立戶。奴婢的民族成分也相當復雜,除大量漢民淪為奴婢外,也有其他民族。如《夷堅支甲》卷一《淑明殿馬》載,“女真千戶阿失打”有“兩胡奴”。金世宗大定二十三年(1183),曾對女真族等戶口作過一次統(tǒng)計由此看來,即使金朝處于保守既得疆土,而停止擴張的時期,戰(zhàn)俘奴婢來源顯著減少的情況下,奴婢在總人口中的比例依然相當高。當然,上述統(tǒng)計既不包括官戶、監(jiān)戶、奴婢戶和二稅戶,也不包括漢、契丹、奚、渤海等雜戶擁有的奴婢數(shù)。金朝奴婢自然處于社會最底層?！芭局乖S服金朝有不少官府或私人放贖奴婢“從良”的記錄。沃州寧晉縣康成“與兄弟分財,他田宅無所問,止取南中生口十余人,縱為民而已”即使奴婢從良,成為正戶以后,其身分仍與平民有別。金章宗時,據(jù)《金史》卷一三二《紇石烈執(zhí)中傳》載,“淶水人魏廷實祖任兒,舊為靳文昭家放良,天德三年(1151),編籍正戶,已三世矣。文昭勍詆廷實為奴,及妄訴毆詈”,大興知府紇石烈胡沙虎(執(zhí)中)居然枉法“使廷實納錢五百貫與勍,廷實不從,還淶水,執(zhí)中徑遣鎖致廷實”?！督鹗贰肪硪灰弧墩伦诩o》載,泰和元年(1201)還補充規(guī)定:“禁放良人不得應諸科舉,子孫不在禁限?！苯鸪瘜ε九c良人通婚及其所生子女也有種種限禁。平民女子嫁奴后,其身分自然有不同程度降低,所生子女從良也是有條件的當然,金代社會也有個別奴婢社會地位得到根本改變的實例。前述胡礪“少被虜,韓昉放從良”,后“狀元及第”?！皠C字仲章,益都府臨朐縣人,幼年被虜在葛王(即后來的金世宗),葛王父潞王放從良”,后亦科舉及第此外,金朝也有一些達官貴人的奴隸倚勢弄權的記載。金熙宗時,外戚裴滿忽睹“所至縱家奴擾民”。金世宗時,外戚、殿前左副都點檢烏古論元忠“坐家奴結攬民稅,免官”。金章宗明昌元年(1190),“禁指托親王、公主奴隸占綱船,侵商旅及妄征錢債”?；适逋觐佊拦Α凹遗跆品缸镏镣?永功曲庇之”。金宣宗時,“皇子荊王為宰相,家僮輩席勢侵民”。金朝后期大將完顏白撒(承裔)“既富貴”,“奴隸月廩與列將等”金朝奴婢用于家內勞動,也用于農業(yè)、畜牧業(yè)等生產?！督鹗贰肪硭牧妒池浿尽氛f,金世宗時,“上京路女直人戶規(guī)避物力,自賣其奴婢,致耕田者少,遂以貧乏”。在西北游牧地區(qū),據(jù)《金史》卷四四《兵志》載,擔任司牧的所謂“群子”,至少一部分也由“奴”充當。前述迭刺、唐古二部五乣戶中,占13.15%的奴婢有相當部分自然用于畜牧業(yè)。此外,《金史》卷五六《百官志》所載,殿前都點檢司轄下的宮籍監(jiān)“掌內外監(jiān)戶及地土、錢帛、大小差發(fā)”,太府監(jiān)轄下的典給署“管官戶”。估計監(jiān)戶和官戶也用于農業(yè)、牧業(yè)、手工業(yè)等生產。金朝奴婢若非單獨立戶,一般自然無直接賦稅負擔。但如二稅戶,據(jù)《金史》卷四六《食貨志》和《中州集》卷二《李承旨晏》所述,“分其稅一半輸官,一半輸寺”,或稱“輸租為官,且納課給其主”。古代租和稅兩詞或不予區(qū)分,混通使用,其詞義都是指稅。此外,又如《金史》卷四七《食貨志》載,征收物力錢,“凡民之物力,所居之宅不預”,但“監(jiān)戶、官戶所居外,自置民田宅,則預其數(shù)”。金朝的奴隸無疑須承擔勞役和兵役。如《金史》卷四二《儀衛(wèi)志》載東北“合懶、恤品、胡里改、蒲與路并于各管猛安謀克所管上、中戶內,輪差驅丁,依射糧軍例,支給錢、糧,周年一易”,充官員“公使、從己人力”?！督鹗贰肪砭哦恫芡畟鳌份d,疏浚運河,或“以宮籍監(jiān)戶及摘東宮、諸王人從充役”。在軍隊中,按《金史》卷四四《兵志》、卷八〇《方傳》所載,“驅丁”可充阿里喜,作為“士卒之副從”,但又規(guī)定“沿邊士卒”“毋以仆隸代役”。當然,此項禁令的實際執(zhí)行情況又當另作別論。金軍中有相當比例的奴婢,缺糧時,甚至“有食奴婢者”二、農業(yè)租佃制及剝削的基本情況從今存的有限史料看,女真族內部最初似無租佃制的存在?！度泵藭帯肪砣f,女真人所居“田宜麻谷”,是一個“以耕鑿為業(yè)”的民族,則女真族“庶人”很多應是自耕農。及至金朝占領今東北至華北的廣大地域,盡管在一個時期內擴張奴隸制,摧殘廣大漢族地區(qū)的租佃制,卻不可能根本取消漢族地區(qū)以租佃制為主導的農業(yè)社會經濟關系。自金海陵王遷都后,金朝統(tǒng)治重心轉移至今華北,當?shù)貪h人農業(yè)社會的租佃制又有所恢復。盡管目今已缺乏必要的統(tǒng)計數(shù)字,但在金代社會中,特別是金朝的中期和后期,農民,包括自耕農和佃農仍應是社會成員的主體。農民主要是漢族農民,但也包括女真、奚、契丹、渤海等族農民。據(jù)《金史》卷四六《食貨志》所載戶口統(tǒng)計,金世宗大定二十三年(1183),猛安謀克戶有6158636人,部分乣戶137544人。大定二十七年(1187),天下人口為44705086人。這大體表明漢人約占金朝總人口的五分之四左右,而漢人的主體就是農民。金朝一方面“驅河南戶口,以實五京”,已如前述。另一方面,又“慮中州懷二三之意”,遂將大批女真猛安謀克戶“徙居中土,與百姓雜處,計其戶口,給官田,使自播種,以充口食,春秋量給衣,馬殊不多,余并無支給”猛安謀克戶進入中原后,如《金史》卷一〇六《張行簡傳》所說,“括官田給軍”,“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即強奪漢人田地,授予以女真人為主體的猛安謀克戶。但落后的女真人到中原后,“狃于宴安,習成驕惰”金代農業(yè)社會中的租佃制愈來愈占主導地位。金朝后期,據(jù)《金史》卷一〇七《高汝礪傳》說,在河南一帶,“多全佃官田之家,墳塋、莊井俱在其中,率皆貧民”。漢族佃農一般都屬“貧民”。地租自然是地主和農民之間基本的產品分配方式。《金史》卷一一《章宗紀》載,泰和元年(1201),“更定贍學養(yǎng)士法:生員,給民佃官田人六十畝,歲支粟三十石”。按金代一般畝產量,據(jù)《金史》卷四七《食貨志》,“上田可收一石二斗,中田一石,下田八斗”,大約正好是實行對分租。但金朝不少官田也與宋朝相似,租額較低,如《金史》卷五八《百官志》記載:“凡職田,畝取粟三斗,草一稱?！薄督鹗贰肪砦濠枴妒池浿尽份d,金朝后期開發(fā)“碭山諸縣陂湖,水至則畦為稻田,水退種麥”,“募人佃之,官取三之一”。《金史》卷四七《食貨志》和卷一〇七《高汝礪傳》說,官府“河南租地計二十四萬頃,歲租才一百五十六萬”,平均每畝六升五合,后“倍征”,達一斗三升。盡管金朝缺乏錢幣,也仍有少量貨幣租,如《金史》卷八九《移刺王敬傳》載,遼州“本廳自有占地,歲入數(shù)百貫,州官歲取其課”,這大約是承襲北宋時官田的地租形態(tài)。在當時的生產水平和社會條件下,地租額不論是多是少,佃農所承受的剝削總是殘酷的。如《金史》卷五八《百官志》載,“職官公田歲入有數(shù)”,“百姓各隨公宇就輸,而吏或貪冒,多取以傷民”。在開州長垣縣,“縣民佃鎮(zhèn)防軍田,既淤墊,有未嘗投種者,營卒恃勢征租不少貸,民無所訴,任其陵轢,有奪之牛者”金代社會承襲北宋社會之余緒,小農生產雖以自然經濟為主,也有少量從事商品經濟的專業(yè)戶?！兑膱灾б摇肪硪弧抖ㄌ账濉份d:“曹州定陶縣之北有陂澤,民居其傍者,多采螺、蚌、魚、鱉之屬,鬻以贍生”。宋朝范成大《石湖居士詩集》卷一二《內丘梨園》、《大寧河》記載使金畤所見,“內丘鵝梨為天下第一”,一“園戶云”,“吾家園者,猶圣宋太平時所接”,“在內丘北,河之東皆梨、棗園,二果正熟”,“荊箱擾擾攔街賣,紅皺黃團滿店頭”,“北人謂道上聚落為店頭”?！兑膱灾狙a》卷九《胡乞買》載,壽州下蔡縣有一“村民”,“其家瓜園五畝,瓜且成熟,昨夜被人鋤壞根藤,遂不可鬻”?！白笥揖用衿?、八家,亦種瓜者也”,原來其中一家“園財三畝”,因忌妬“彼瓜先五日熟,乘新上市,必獲上價”,而為此事。又如《金史》卷一二八《石抹元傳》記載,“河內民家有多美橙者,歲獲厚利,仇家夜入殘毀之,主人捕得,乃以劫財誣其人”。這條記載中的“主人”,大約是“歲獲厚利”的富戶。此類記載都反映從事商品經濟的專業(yè)農戶,他們與市場有密切的聯(lián)系。金朝農民負擔各種稅役,漢族等農民有兩稅等賦稅。據(jù)《金史》卷四七《食貨志》載:“大率分田之等為九而差次之,夏稅畝取三合,秋稅畝取五升,又納秸一束,束十有五斤?！边@大致是個平均數(shù)。宋人樓鑰《攻愧集》卷一一一《北行日錄》記載,在雍丘縣一帶,“二稅輸粟及米,亦納絹,但薄而小,此間只是舊時風范”。絹屬夏稅,故稱“夏絹,凡丈尺小戶,舊例合并全匹輸納,隨村首目皆自斂掠”女真人等猛安謀克不輸兩稅,而輸牛頭稅,亦稱牛具稅,《金史》卷四七《食貨志》載,“其制每宋牛三頭為一具,限民口二十五受田四頃四畝有奇,歲輸粟大約不過一石,官、民占田無過四十具”。牛頭稅額每具最多不超過一石,或“每牛一具賦粟五斗”,或“每牛一頭止令各輸三斗”,合計九斗,約折合每畝0.12—0.25升,顯然比漢族農戶的兩稅輕得多。甚至還有記載說:“其金人北軍一家蒔地不下數(shù)頃,既無稅賦?！苯鸪r民須負擔兵役、勞役等,金熙宗皇統(tǒng)時,“河決李固渡”,“調曹、單、拱、亳、宋五郡民修之,民有田一頃者出一夫,不及者助夫之費,凡二萬四千夫”在當時的經濟技術水平下,金代農民自然不可能抵御各種天災人禍。如《夷堅支甲》卷九《梁小二》載,金熙宗“皇統(tǒng)之中,河東荒饑,薦疫癘臻,流徒滿道路”。據(jù)《三朝北盟會編》卷二三〇引崔淮夫之說,金海陵王時的漢族“莊農”,“歲之豐兇,民皆被困,衣食不給”。農民經常性的破產和流離,乃勢所不免,而破產農民的出路之一,則是淪為奴隸。如《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四七紹興十二年說,金熙宗皇統(tǒng)時,“陜西連歲不雨,至是涇、渭、灞、浐皆竭,五谷焦槁,秦民無以食,爭西入蜀”。宋朝官員“不敢納,皆散去餓死。其壯者北人多買為奴婢,郡邑蕩然矣”。可為一例。三、金朝時期,金朝對人的公共經營金朝西北部襲遼之舊,居住著游牧民族,《三朝北盟會編》卷九八稱當?shù)亍皬V有羊馬,人借此為生”。金朝對受其管轄的西北游牧民族,往往稱為乣人。乣人顯然不是單一民族,其中包括契丹人和奚人除乣人主要從事畜牧業(yè)外,《金史》卷四四《兵志》說,金朝“于諸色人內,選家富丁多,及品官家子,猛安、謀克、蒲輦軍與司吏家余丁及奴,使之司牧,謂之群子”。“時遣使閱實其數(shù),缺則杖其官,而令牧人償之,匿其實者監(jiān)察舉覺之”。看來牧人有一些私產,故可賠償。牧民比較突出的負擔是兵役。由于女真軍素質不斷退化,北方游牧民族組成的乣軍后來成為金軍的精銳。四、金朝工匠的地位《三朝北盟會編》卷三說,金朝建國前,女真社會中“無工匠,屋舍、車帳往往自能為之”。故金朝統(tǒng)治者特別重視工匠。金太祖破遼燕京后,即將“燕京豪族、工匠由松亭關徙之內地”。此處的“內地”是指后來建都的上京會寧府一帶大批漢人工匠被俘后,也淪為奴隸,但其中至少一部分人處境較好?！毒缚蛋奘饭{證·呻吟語》引《燕人麈》說,“天會時掠致宋國男婦不下二十萬,能執(zhí)工藝自食力者頗足自存”,相形之下,一些“富戚子弟降為奴隸,執(zhí)炊牧馬,皆非所長,無日不攖鞭撻”。有一“鐵工,以八金買倡婦,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隨著時間的推移,金朝工匠看來有了較多的自由,官府往往承襲宋制,對工匠實行差雇?！督鹗贰肪戆司拧读好C傳》載,金世宗時,發(fā)生“尚輦局本把石抹阿里哥,與釘鉸匠陳外兒共盜宮中造車銀釘葉”的事件?！督鹗贰肪戆恕妒雷诩o》載,金世宗晚年時說:“今土木之工,滅裂尤甚,下則吏與工匠相結為奸,侵剋工物?！边@類事件表明工匠的人身有某種程度的自由。金廷差雇工匠,也支付雇值?！度泵藭帯肪矶娜稛踅箱洝氛f,金海陵王差發(fā)工匠和人夫修繕“汴京大內”,“工匠日支米二升半,錢五十文,人夫亦如之”。金世宗修“十六位工役”,“丁匠皆給雇直”。金章宗即位,“改造殿庭諸陳設物,日用繡工一千二百人,二年畢事”諸局作匠人請俸,繡女都管錢粟五貫、石,都繡頭錢粟四貫、石,副繡頭三貫五百、石,中等細繡人三貫、石,次等細繡人二貫五百、石,習學本把正辦人錢支次等之半,描繡五人,錢粟三貫、石,司吏二人,三貫、石。修內司,作頭五貫、石,工匠四貫、石,春秋衣絹各二匹。軍夫除錢糧外,日支錢五十,米一升半。百姓夫每日支錢一百,米一升半。國子監(jiān)雕字匠人,作頭六貫、石,副作頭四貫、石,春秋衣絹各二匹。長行三貫、石,射糧軍匠錢粟三貫、石,春秋衣絹各二匹,習學給半。初習學匠錢六百,米六斗,春秋絹各一匹,布各一匹。民匠日支錢一百八十文。由此可知,在金朝官營手工業(yè)中,有長期服役的官匠、軍匠,臨時雇募的民匠等。金盡管有對工匠支付雇直的規(guī)定,但在財用困窘的情勢下,決不排除強差而不支雇值的情況。《使金錄》載,金衛(wèi)紹王時,正值對蒙古戰(zhàn)事,軍情緊急,為宋使“修車木工”的“一應工役,自備工食及合用竹木等費”,以至“子孫不敢世其業(yè)”。總的看來,到金朝中后期,其工匠的社會地位和狀況大致與北宋社會相似。官府差雇工匠,表明民間手工業(yè)中的雇傭制應占一定比例。金朝后期,《金史》卷一〇〇《李復亨傳》說:“汝州魯山、寶豐,鄧州南陽皆產鐵,募工置冶,可以獲利。”《金史》卷一二二《從坦傳》也載完顏從坦上書:“平陸產銀鐵,若以鹽易米,募工煉冶,可以廣財用,備戎器。小民傭力為食,可以息盜?！鄙鲜鲇涊d多少反映了金代社會民匠中有“傭力為食”的情況,這是值得注意的。五、金朝商人的地位據(jù)《三朝北盟會編》卷三,女真社會原來并無商人,“其市易則惟以物博易,無錢”。但當金朝占領了遼和北宋中原的廣大地域后,就不可能沒有商業(yè)和貨幣,不可能沒有專門從事貿易的商人?！督鹞淖睢肪矶柾跖髩邸额惲职倨潯分姓f,“市井致民,其來尚矣”?！熬壡橹痤?以聚貨錢,以通財利。壟斷之登,關司征稅,貪殘之為,率非善治”。這說明金代社會中的商人仍是不可缺少的社會成員。在金朝統(tǒng)治區(qū)中,黃河以南一直十分荒涼金朝一部分商人還從事國際貿易,特別是對宋貿易?！睹身^備錄·征伐》載:“回鶻有田姓者,饒于財,商販鉅萬,往來于山東、河北。”據(jù)《宋會要》食貨三八之三八,在宋金交界的一些榷場,特別是一些“私相貿易”之地,往往是“商賈之所輻湊”?！兑膱灾狙a》卷六《張本頭》載,“壽州下蔡縣并準置榷場,大駔吳五郎主之,幹(斡)南北行商之貨,所得不貲,而受制于本頭張政,屢被貪虐”。在金朝,“每胡人臨州縣,必擇黠民通知土俗,能譯語者為主,大目曰本頭”。吳五郎的身分,其實是牙人,牙人從中得利,時稱“牙錢”商人得利,也投資于田地,《夷堅乙志》卷一《俠婦人》載,宋進士董國慶因“中原陷,不得歸”,有妾“以治生為己任。罄家所有,買磨驢七、八頭,麥數(shù)十斛,每得面,自騎驢入城鬻之,至晚負錢以歸。率數(shù)日一出。如是三年,獲利愈益多,有田宅矣”。即是一例。金朝城市商業(yè)也仿效宋制,設同業(yè)組織——行。如金朝后期,《辛巳泣蘄錄》載,一名金軍俘虜秦順供稱:“系潞州人,油面行為活,酆王招我為軍?！甭褐莶⒎鞘墙鸪闹匾鞘?也設置了行的組織。《北轅錄》說,金世宗時,在南京開封府接待宋使,盡管“人煙極凋殘”,金方“接伴所得私覿,盡貨于此,行戶倍償,都窮”。從這些片斷記載看,行的組織以及官府對行戶的勒索和攤派,大致與宋相似。金代商人社會地位不高,《金史》卷七《世宗紀》載,大定十六年(1176)制:“商賈舟車不得用馬?！币允酒渑c官員等的區(qū)別。商人也受到官府種種勒索,《金史》卷四九《食貨志》載,金世宗時“定商稅法,金銀百分取一,諸物百分取三”。在宋朝的商稅中,“過稅”為2%,“住稅”為3%六、金世宗為大量培養(yǎng)奴隸金朝奴隸主首先當然是指女真貴族。人們雖使用女真貴族一詞,但看來不易有嚴格的定義,而大致適用于金朝前期,當時并無門蔭制,凡完顏氏宗室及其他一些女真上層人物,無疑是世官世祿?！度泵藭帯肪砣f:“其宗室皆謂之郎君,事無大小,必以郎君總之。雖卿相盡拜于馬前,郎君不為禮,役使如奴隸。”然而大致自金熙宗始,特別是金海陵王以后,“待宗室少恩,待大夫士少禮”的情況金朝,特別是金初的女真貴族,無疑都是大奴隸主?！度泵藭帯肪砭虐恕堆嘣其洝氛f,在金太宗的“御寨”中,“供奉使喚,南人居半”,都是奴隸,“銜冤負屈,皆有謀殺叛亡之心”。完顏突合速有奴婢二千人。完顏兀術(宗弼)一次受賜“人口、馬、牛各千,駝百,羊萬”。金熙宗皇子完顏濟安出生后,“封皇后父太尉胡塔為王,賜人口、馬、牛五百,駝五十,羊五千”。金世宗即位前,任東京遼陽府留守,有“奴婢萬數(shù),孳畜數(shù)千”。金章宗即位,為優(yōu)待弟兄,“豐、鄆、瀛、沂四王府各賜奴婢七百人”。如此巨大數(shù)額的奴婢,不可能完全用于家內勞動。納蘭胡魯剌“被詔刮牛于臨潢、上京等路。丞相襄有田在肇,家奴匿牛不以實聞,即械系,正其罪,而盡括之”當然,奴隸主不會僅限于女真族。直到金章宗時,《金史》卷九四《內族襄傳》說:“契丹戶之驅奴尚眾”。反映契丹人中也有一批奴隸主。遼將郭藥師是渤海人,先后轉降宋與金,“家富于財,牛馬不知其數(shù),奴婢千人”此外,遼金時代的寺觀也同樣役使奴隸。據(jù)《金史》卷四六《食貨志》、卷九四《內族襄傳》和卷九六《李晏傳》,二稅戶就是“僧道奴婢”,“有欲訴者,害之島中”。金世宗到金章宗時,將部分二稅戶“悉放為良”,理由是“出家之人安用仆隸”,“在律,僧不殺生,況人命乎”?僧寺不僅用奴,而且可以任意殺奴,這主要是繼承遼代之陋習。盡管自金朝中期至后期,其奴隸制逐漸衰落。但奴隸問題始終是金代一大社會問題,而奴隸主作為一個階級,也是始終存在的。七、官、民之地位的競爭金代社會的地主,既包括漢族等地主,也包括如女真族的上層人物采用租佃制,而成為新興地主。《元史》卷一六O《王磐傳》說,洺州永年縣王氏“世業(yè)農,歲得麥萬石,鄉(xiāng)人號萬石王家”。王禧“金末入財佐中興,補進義副尉”,為從九品末等武散官金代釋、道兩教相當發(fā)達,“雖貴戚望族,多舍男女為僧尼”。金章宗李妃生皇子“滿三月,敕放僧道度牒三千道”金朝除私田外,另有官田?！督鹗贰肪硭钠摺妒池浿尽泛途砭臤《張九思傳》載,金世宗談到官田時說:“如遼時支撥地土及國初元帥府拘刷民間指射租田,近歲冒為之業(yè),此類當拘籍之”。這說明遼時的官田以及“元帥府拘刷”的北宋官田,都轉變?yōu)榻鸪偬铩?jù)《金史》卷四七《食貨志》,“官地輸租,私田輸稅”,金朝官田也實行租佃制,收取地租,與宋相仿。金海陵王時,“遣刑部尚書紇石烈婁室等十一人,分行大興府、山東、真定府,拘括系官或荒閑牧地,及官民占射逃絕戶地,戍兵占佃宮籍監(jiān),外路官本業(yè)外增置土田,及大興府、平州路僧、尼、道士、女冠等地,蓋以授所遷之猛安謀克戶,且令民請射,而官得其租也”。當時進一步擴大了官田,一部分授與猛安謀克屯田軍戶,一部分“令民請射,而官得其租”。金朝的很多官田,特別是授予猛安謀克戶者,“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遂致“齊民與屯田戶往往不睦”,史稱“山東、河南軍民交惡,爭田不絕”金朝官田有學田、職田、牧地等名目。《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一二六《京兆府提學所帖碑》就詳細記錄了學田分租的情況,其學田分布于五縣二十鄉(xiāng)六十九個村。據(jù)《金史》卷五八《百官志》,正三品“外官”可有“公田三十頃”,從三品“外官”可有“公田二十一頃”,正四品“外官”可有“公田十五頃”,副統(tǒng)軍“職田十七頃”,從四品“外官”可有“公田十四頃”,正五品“外官”可有“公田十三頃”或“職田十頃”,從五品“外官”可有“公田七頃”,正六品“外官”可有“公田六頃”,正七品“外官”“無職田”,從七品“外官”可有“職田五頃”或“職田四頃”。正八品至從九品“外官”或“無職田”,或有“職田四頃”、“職田三頃”、“職田二頃”。各種官田的實際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