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慢》 細讀精講-統(tǒng)編版高中語文選擇性必修下冊

統(tǒng)編版（2019）選擇性必修下冊：姜夔《揚州慢》細讀精講教材原文揚州慢1宋·姜夔淳熙丙申至日2，予過維揚3。夜雪初霽4，薺麥5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6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7此曲。千巖老人8以為有“黍離”之悲9也。淮左10名都，竹西11佳處，解鞍少駐12初程。過春風(fēng)十里13，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14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15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賞16，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17。二十四橋18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19，年年知為誰生？

字詞注釋①

[宋]姜夔撰,陳書良箋注：《姜白石詞箋注》，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1頁。揚州慢，詞牌名。姜夔（1155-1221），字堯章，號白石道人，饒州潘陽（今屬江西）人，南宋文學(xué)家、音樂家。②淳熙丙申至日：宋孝宗淳熙三年（1176）冬至。至日，這里指冬至。這時姜夔告別客居的漢陽，沿江東下，過揚州。③維揚：揚州的別稱。④初霽：指雪方止，天剛晴。⑤薺麥：野生麥子。一說，薺菜與麥子。⑥戍角：指駐防部隊的號角。⑦度：譜寫，作曲。⑧千巖老人：南宋詩人蕭德藻的自號。姜夔娶其侄女為妻，并跟他學(xué)詩。⑨黍離之悲：指故國殘破的悲思?！妒螂x》，《詩經(jīng)·王風(fēng)》中的一首詩?！睹娦颉贩Q，周大夫見故都的宗廟宮室傾覆，遺址上長滿了茂盛的黍子，于是寫了《黍離》一詩表達自己的憂傷。⑩淮左：今淮河以東地區(qū)，宋時揚州屬淮南東路。?竹西：竹西亭，揚州名勝，在揚州北門外。?解鞍少駐：解下馬鞍短暫停留。?春風(fēng)十里：指原本十分繁華的揚州長街。杜牧詩《贈別》（其一）有“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之語。?胡馬窺江：指金兵進犯長江北岸。宋高宗在位時，金兵兩次南下攻宋，揚州均遭劫難。?清角：清越的號角。?杜郎俊賞：指杜牧曾快意游賞揚州。唐朝詩人杜牧以在揚州詩酒清狂著稱，曾創(chuàng)作不少關(guān)于揚州的詩歌名篇。?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意思是，縱使杜牧能極為工巧地描繪揚州的妙齡少女和青樓之夢，也難以表達對揚州遭劫的悲痛之情。杜牧詩《贈別》（其一）有“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之語，《遣懷》有“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之語。?二十四橋：指吳家磚橋，因古有二十四位美人吹簫于此，故名。一說，揚州在唐時極為富盛，著名的橋有二十四座，故名。杜牧詩《寄揚州韓綽判官》有“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之語。?紅藥：芍藥花。清代李斗《揚州畫舫錄》記載，二十四橋又名紅藥橋，橋邊盛產(chǎn)紅芍藥。清代陳思《白石道人歌曲疏證》引《一統(tǒng)志》稱：“揚州府開明橋，在甘泉縣東北，舊傳橋左右春月芍藥花市甚盛?！卑自捵g文宋孝宗淳熙三年即丙申年冬至，我經(jīng)過揚州。夜雪剛停，放眼望去，全是薺草和麥子。進城后環(huán)顧四周，一片蕭條，河水碧綠凄清。天色漸晚，揚州城中響起悲涼的號角聲。我內(nèi)心一片悲涼，想想揚州城過去到現(xiàn)在的變化，感慨萬千，于是自己譜寫了這首曲子。千巖老人（聽后）認為（這首曲子）有《詩經(jīng)》中《黍離》一樣的故國殘破的悲思。揚州自古是淮河以東的著名都會，這里有著名的游覽勝地竹西亭，初到揚州我解鞍下馬稍作停留。當(dāng)年那繁華熱鬧的揚州街道，如今長滿了青青薺麥，一片荒涼。自從金兵進犯長江流域以后，連荒廢的池苑和古老的大樹，都不愿再提起那場殘酷的戰(zhàn)爭。臨近黃昏，凄清的號角響起，在這座凄涼殘破的空城里回蕩。

當(dāng)年杜牧曾快意暢游，用優(yōu)美的詩句贊賞揚州，若今日再重來也一定會因眼前的殘破而震驚?？v有豆蔻芳華的精工詞采，縱有青樓一夢的歌詠才能，也難以抒寫此刻揚州遭劫的悲痛之情。二十四橋依然完好無損，橋下水波蕩漾，月色凄冷，一片空寂。想那橋邊紅色的芍藥年年花葉繁榮，但不知它們每年都是為誰而生為誰開放呢？簡要評述姜夔擅制曲寫詞，《揚州慢》曲是他的佳作之一，可惜到如今已失傳。這篇詞在小序中清楚交代了創(chuàng)作背景及原由——“感慨今昔”及“黍離之悲”。“黍離之悲”即國破家亡的傷感，出自于《詩經(jīng)·王風(fēng)·黍離》：“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本篇的創(chuàng)作者討論也有多解，一說是士大夫?qū)蕠膽涯??！睹娦颉罚骸爸艽蠓蛐幸郏劣谧谥?，過故宗廟，宮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二說是百姓疾苦。

這首詞是姜夔風(fēng)味，既“清空”“騷雅”又用典渾融。全文以揚州起筆，“淮左名都，竹西佳處”用典杜牧《題揚州智禪寺》：“雨過一蟬噪，飄蕭松桂秋。青苔滿階砌，白鳥故遲留。暮靄生深樹，斜陽下小樓。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解鞍少駐”點明詩人羈旅匆匆，只是短暫停留，也接下文，下馬后詩人看到的場面“過春風(fēng)十里，盡薺麥青青”，化用了杜牧的《贈別》：“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蓖瑯佣际谴猴L(fēng)十里的揚州，杜牧的揚州是卷上珠簾的瑰麗，而姜夔的眼前是揚州城池鋪滿了麥草，爛漫搖曳在江南的春風(fēng)中。昔日繁華一世的大都市，柳永在《望海潮》里寫錢塘繁華是“。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倍把p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的揚州，又有何區(qū)別？該句未寫戰(zhàn)爭之慘烈，轉(zhuǎn)而寫結(jié)果是揚州的麥田青盛。這青盛的背后是戰(zhàn)事烽火，生靈涂敗，該句以樂景寫愛情，極盡溫柔，卻極盡傷懷。陳廷焯《白雨齋詞話》云：“南渡以后，國勢日非。白石目擊心傷，多于詞中寄其感慨?！仄涓锌谔撎?，無跡象可尋，人自不察耳?！敝链丝梢娨话?。

“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不寫《兵車行》“牽衣頓足攔道哭”的百姓流離，不寫“忍淚失聲問使者，幾時真有六軍來”的期盼，不寫……，可以看出姜夔對城池戰(zhàn)敗的慨嘆并不是對民生疾苦的體察和感嘆，更多的是作為士大夫?qū)用鎸Τ鞘械母袘选！皾u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漸漸到了黃昏時分，軍隊的號角在城內(nèi)響起，詩人形容以“清角”“吹寒”“空城”，詞味何等清空?！岸荚诳粘恰保翱铡敝蛔?，再度點明了這座城池經(jīng)此兵事后的破敗與詩人的無奈和痛心，這份感慨是清凌凌的哀傷，它有著士大夫的優(yōu)雅，仿佛是到此一游，高坐在云臺上，看著時空中被兵事席卷的城池，發(fā)出的感嘆，故而得以“清空”，而并非現(xiàn)實主義詩人們走入到百姓之間的感同身受?！翱粘恰币嗑o承了“過春風(fēng)十里，盡薺麥青青”，這座城如今荒涼空蕩，百姓憔悴，正與滿城麥草的肆意生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下片直入主題，點明上片一連串化用的杜牧典故乃是其有意而為?！岸爬煽≠p”，杜牧的揚州十年，為天下文人所叫好，爭相傳頌。哪怕杜牧寫了一首自嘲式的《遣懷》：“落拓江南在就行，楚腰腸斷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但這份自嘲亦是流于了文人風(fēng)流，甚至帶著驕傲，引后人爭相傳頌。姜夔在此前從未到過揚州，他心上的揚州走了無數(shù)遍，大抵是杜牧如此。正因如此，他說“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依舊是清空語，僅僅說若是杜牧重新回到揚州，一定會驚訝此刻所見?！绑@”的是“薺麥青青”“廢池喬木”“都在空城”。姜夔拿杜牧做比，實則說眼前所見的破敗和他心上的夢幻揚州造成的巨大差距。這驚到了什么地步，“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就算是最喜愛揚州，最能寫出揚州美景的詩人杜牧來了，也寫不出如今的荒涼頹敗，寫不出詩人心中的深情感慨。此刻，國家的戰(zhàn)亂兵敗，百姓的流亡疾苦都被消解了，轉(zhuǎn)而生成的是詩人個人對美好破滅的感慨。語深而不得清，重意而不得空。姜夔的筆墨如張炎評評價“如野云孤飛，去留無跡”，依托的就是這樣一種語言藝術(shù)。而結(jié)句“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二十四橋用典，見于杜牧的《寄揚州韓綽判官》：“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币琅f是杜牧對揚州風(fēng)流的溫柔書寫。而姜夔化用來的情緒卻截然不同。同樣寫二十四橋，杜牧有明月夜，玉人，吹簫。而姜夔的二十四橋是“波心蕩，冷月無聲”，這些固化的長久與短暫的人世生命做出了對比，月有陰晴圓缺，人世往來代謝。冷月是詩人的冷月，它長久地懸掛在天邊?！盁o聲”正對應(yīng)前文的“空城”，這座城池如今只有衰敗，枯寂。而提筆至此，詩人興意未盡?！澳顦蜻吋t藥，年年知為誰生？”在這揚州城里，永恒的月亮和水流，年年枯榮輪復(fù)的橋邊芍藥，當(dāng)野草春風(fēng)再度興起，往來的旅客各有不同——而我亦在其中，同樣經(jīng)受著時間的流轉(zhuǎn)，人世的代謝，歷史洪流的變遷。姜夔懷著心上的揚州，見到的是眼前的破敗，因而感時傷世，心中無限感慨。寫作《揚州慢》，這種個人情緒甚至沖淡了所謂的“黍離之悲”?！岸爬煽≠p”想來“俊賞”的不止是杜郞，然而后來的人只能對著橋邊年年死而復(fù)生的紅藥，感慨曾經(jīng)的榮光。

作文講記姜夔與《揚州慢》的襲用和超越姜夔年少孤貧且終身未仕，一生轉(zhuǎn)徙江湖。雖然生活不順，但他多才多藝，精通文學(xué)、音樂和書法。他有八十多首詞傳世，其詞作展現(xiàn)的世界相對狹小單純，但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格調(diào)。“清空”是對其詞作風(fēng)格的準(zhǔn)確概括，而且由于精通音律，他對詞樂詞律也有不小的貢獻。姜夔祖籍江西，也學(xué)習(xí)江西詩法，但他對江西詩派不僅有繼承更有超越。他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有創(chuàng)新意識，在晚年的《詩集自敘》中寫道：“作詩求與古人合，不若求與古人異；求與古人異，不若不求與古人合而不能不合，不求與古人異而不能不異。”在諸多前輩和友人如楊萬里、陸游、范成大等人的影響下，他更是試圖革除江西詩派的弊病，從晚唐詩作中吸收詩的精華。這一點在其絕句中尤為體現(xiàn)，對其詞作也有影響。夏承燾稱贊姜詞為“以晚唐詩的綿邈風(fēng)神救蘇辛派粗獷的流弊”[1]。《揚州慢》就是姜夔化用晚唐詩的典型例子，此詞幾乎通篇化用杜牧詩，作時姜夔僅22歲，可以管窺其早年以晚唐詩入詞的做法。此時姜夔的創(chuàng)作還深受江西詩派的影響，追求字字有來歷。即使揚州在杜牧和他的探訪之間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五代，早已不復(fù)杜牧筆下的繁華，但姜夔還是在詞作中直接將杜詩中的揚州和他眼前的揚州作對比。在來到揚州之前，杜牧詩里的揚州已經(jīng)為他勾勒出了一副揚州的圖景，因此當(dāng)他帶著這樣的預(yù)設(shè)造訪揚州時，他將自動把眼前的揚州和詩句里的揚州、關(guān)于揚州的詩句聯(lián)系在一起。同時，詩中的那座城和眼前的這座城又是如此不同，于是，即使之前沒有見過揚州，姜夔面對荒涼殘破的揚州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不禁感慨今昔。他還巧妙地將杜牧帶到了現(xiàn)場，使今昔對比的唏噓之情不僅來自于自己，也屬于杜牧，增添了歷史的厚重感[2]。姜夔對杜詩的襲用并非對杜詩的附和，而是讓杜牧也來看看這副觸目驚心的景象，“重到須驚”。杜牧在詩里把揚州寫得那么美好，“豆蔻詞工”、“春風(fēng)十里”，是工麗的詩文，繁華的街市和正值青春的少女，有“二十四橋明月夜”，橋上曾有玉人吹簫；寫下時帶著文人的風(fēng)流，“青樓夢好”，杜牧在詩中寫“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雖是自嘲之作卻仍然難掩驕傲?？墒乾F(xiàn)在，這位才子也不能用這些作品表達眼前的哀傷了，城市的繁華和風(fēng)流的夢已經(jīng)在戰(zhàn)爭的沖擊下化為泡影。原來的春風(fēng)十里如今只剩薺麥青青，誤了農(nóng)時，小麥和野生的薺菜長在一起。人們寫揚州的情不再是享樂的情，而是帶著家仇國恨的、戰(zhàn)爭的悲哀和百姓疾苦的沉重的“深情”。姜夔選擇讓這首詞保持含蓄隱晦，他沒有直接書寫戰(zhàn)爭的可怕、沒有像辛棄疾一樣表達對抵抗侵略者的渴望。這是他的詞作蘇、辛詞廣闊視野之特點的折射，但也是其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清空”風(fēng)格之體現(xiàn)；他雖化用杜牧之詩，卻縱深了詞意，讓杜詩和《揚州慢》形成了跨越時空的對話而非簡單地附和沿用，則是其超越江西詩派局限的預(yù)兆。學(xué)而習(xí)之1.

杜牧詩云“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寫出了揚州歌舞升平的景色;姜夔的《揚州慢》中說“

，

，

”，寫出了一派冷清沉寂的景象。2.

《揚州慢》中用擬人手法形容戰(zhàn)亂殘酷和破壞之深重并從側(cè)面反映了人們對戰(zhàn)亂的痛心疾首的詩句是“

，

，

”。3.

《揚州慢》中渲染凄涼氣氛并暗示敵騎威脅尚未消的詩句是“

，

，

”。4.

《揚州慢》中既寫杜郎才智又寫揚州荒涼的詩句是“

，

、

”。5.《揚州慢》中含蓄地點出揚州昔盛今衰景象的詩句是：

，

。6.

《揚州慢》中描寫眼前波蕩月冷的夜景的詩句是“

，

，

”。7.

《揚州慢》中描寫紅藥自生自滅無人欣賞情形的詩句是“

，

”。8.好的詩文往往表現(xiàn)在情景交融上。姜夔《揚州慢(淮左名都)》用“

，

”，寫戰(zhàn)后蕭條之景。9.

《揚州慢》的“

，

。

”三句，作者從聽覺和觸覺兩個角度把角聲的凄涼和天氣的寒冷聯(lián)系在一起，突出人為的感情色彩。10.

《揚州慢》中的“

，

”與杜甫《春望》中“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用筆相似，都以草木繁忙反荒涼衰敗。11.

姜夔《揚州慢》中，詩人借景抒情，用“

，

，

”來渲染揚州城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破壞后，變得凄涼、衰敗、空寂。12.《揚州慢》中，點明歷史上的揚州是人們向往的佳地的詩句是：

，

。13.

《揚州慢》中，“

，

，

”詩句寫人們說起那場戰(zhàn)爭，至今還覺得心有余悸和刻骨痛恨。14.

《揚州慢》中，“

，

，

”詩句寫日落黃昏，凄厲的號角聲又四處響起，回蕩在揚州城孤寂的上空，也回蕩在詞人慘淡的心靈間。15.

《揚州慢》中，“

，

，

”詩句指出杜牧是個俊才情種，但當(dāng)他面對眼前的凋殘破敗景象，他必不能寫出昔日的款款深情來。16.

在姜夔的《揚州慢》中，“

，

”兩句用對比的手法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