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居喪毀卒考論

魏晉南北朝居喪毀卒考論

死亡是死者的親屬和相關(guān)人員在服喪過程中表現(xiàn)出各種遺骸。父母的去世也被稱為“丁友”和“丁梁”。學(xué)術(shù)界對魏晉南北朝居喪現(xiàn)象研究的成果并不多一、現(xiàn)代居喪之制由于居喪是孝道的表現(xiàn)途徑,也是國家禮法的約束內(nèi)容,故而帶有很強的政治色彩。無論是普通民眾還是官僚,其居喪行為往往受到國家的干預(yù)。學(xué)界也有人把居喪稱為“守喪”根據(jù)《禮記》等儒家經(jīng)典,服喪的不同等級有相應(yīng)的居喪標準,這種標準大致體現(xiàn)在容體、聲音、言語、飲食、衣服、居處等幾個方面?？偟脑瓌t是,服喪關(guān)系越近,對死者哀戚的要求就越嚴格,容體的哀毀越重,聲音和言語越悲,居處越陋,飲食越粗。從居喪的過程來看,愈往后其哀悼程度愈輕,飲食、衣服和居處的條件也越來越改善。除了這些外在的要求外,還有服喪期內(nèi)夫妻不能同房,不許婚嫁,有官職者必須解官居喪,禁止居喪求仕等諸種內(nèi)在規(guī)定。居喪之制在先秦時期并沒有得到普遍推行,兩漢也是如此。趙翼指出:兩漢“無服喪定例”,大臣為父母守喪,“行不行聽人自便”根據(jù)正史記載中與居喪有關(guān)的常用詞句和居喪結(jié)果,可以把魏晉南北朝時期居喪中的守禮及傷身程度由輕至重分為以下幾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居喪有禮”,通過“居喪過禮”、“居喪合禮”、“居喪以孝稱”等類似詞語體現(xiàn);第二個層次是“居喪哀毀”,關(guān)鍵句為“哀毀骨立”、“幾至滅性”、“殆不勝喪”等。第三個層次是居喪致病、殘,如陳朝張昭和弟弟張乾前后為父母居喪長達十年,“兄弟并因毀成疾,昭失一眼,乾亦中冷苦癖,年并未五十終于家,子胤俱絕”二、從居喪毀卒看社會根據(jù)對正史文獻相關(guān)記載的統(tǒng)計,魏晉南北朝哀毀而卒的典型人物共47人。其中包括:三國時期有東吳的顧悌和曹魏初年的李信;東晉有徐邈;南朝劉宋有阮長之、張敷、徐雄、羊崇、余齊民;南齊有杜棲、江柔之、到撝、蕭睿明、羊緝之女佩任、剡縣八歲小兒;梁朝有沈崇傃、謝藺、范靈瑜、劉霽、劉孺、褚翔、荀匠、江紑、褚修、劉曇凈、徐伯陽、賀革;陳朝有陸瓊、魯悉達、謝貞、王知玄;北魏有史映周妻耿氏、元晞、李伯貴、李氏、河?xùn)|姚氏女、宋世景、房景伯;東魏北齊有崔勉、李士謙姊、陸卬;西魏北周有孫神妻陳氏、裴祥、宇文廣、秦榮先、田翼夫妻;隋初開皇中則有皮宿達。清人徐乾學(xué)對漢唐時期的不勝喪現(xiàn)象進行了統(tǒng)計,所舉居喪毀卒事例大多發(fā)生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但有不少遺漏,并誤把東漢桓麟居母喪毀卒事例系于《漢書》除了居喪期間毀卒的人外,還有在居喪期滿后毀卒的。如劉宋河南孝廉秦綿,“遭母喪,送葬不忍復(fù)還,鄉(xiāng)人為作茅庵,仍止其中。若遇有米則食粥,無米食菜而已。哀號之聲,行者為之潸淚。服訖猶不還家,遇疾不療,卒”從居喪毀卒的事例中,我們從中能看出以下三個特點。其一,從居喪毀卒的酷烈程度來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如南齊杜棲居父憂,“水漿不入口七日,晨夕不罷哭,不食鹽菜……朔望節(jié)歲,絕而復(fù)續(xù),吐血數(shù)升……至祥禫,暮夢見其父,慟哭而絕”其二,從居喪毀卒者的身份來看,生前大多數(shù)為名士、平民百姓、下層官吏,還有少數(shù)人地位較高。顧悌、徐邈、李信、杜棲等為名士;史映周妻耿氏、河?xùn)|姚氏女、孫神妻陳氏、秦榮先、田翼夫妻等都是普通百姓;也有一些中下級官吏,如沈崇傃(永寧令)、裴祥(長安令),一些人正是由于居喪突出才得以仕進,如謝藺丁父憂毀瘠骨立,“服闋后,吏部尚書蕭子顯表其至行,擢為王府法曹行參軍,累遷外兵記室參軍”其三,從南北朝相對比的角度來看,南朝的哀毀之風盛于北朝,也超過此前的魏晉時期。由上述統(tǒng)計結(jié)果可以看出,毀卒事例絕大多數(shù)發(fā)生在南北朝時期。在正史所載居喪毀卒的47人中,南朝占27人,尤以梁朝最多,達12人,北朝17人。南朝尤以梁朝的居喪風氣最盛,無論從毀卒的人數(shù)還是毀卒者的身份地位之高都可以證明這一點。北朝的居喪毀卒事例是從北魏孝文帝去世前后開始的,并以宣武帝、孝明帝時期為最多,表明北魏孝文帝進行喪禮改革和推行孝道取得了顯著成效。從居喪毀卒者的性別來看,男性之外,其中還有6位是女性。北朝5位,南朝1位。這應(yīng)該是北朝婦女地位較高的一個反映,也表明北朝的漢化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文化正統(tǒng)地位逐漸強化。三、魏晉南北朝的社會動機是投降和毀滅(一)對規(guī)范整合的態(tài)度統(tǒng)治者對居喪行孝的行為大加鼓勵和旌表,以南北朝最為突出。劉宋元嘉、大明年間,賈恩、郭世道、余齊民因居喪都受到朝廷的表彰。南齊也重視對居喪行孝者進行獎勵,以厲風俗。柳世隆丁母憂時,蕭道成踐阼,起為使持節(jié)、都督南豫司二州諸軍事、平南將軍、南豫州刺史,進爵為公。世隆居喪過禮,齊高帝蕭道成稱贊他為“世珍國寶”,褚淵也主張對世隆“加榮增寵”,“厲俗敦風”北魏朝廷對許多居喪的孝子進行表彰,楊引、宋世景、李顯達、張升、倉跋、王崇、郭文恭、王續(xù)生等人都被旌表門閭,甚至被免除徭役南朝統(tǒng)治者如宋、南齊、陳朝的皇帝和宗室在居喪方面不值一提,南齊東昏侯的居喪違禮更是典型。但他們都對下層社會的居喪典型大力表彰,旌表門閭或表閭其墓。有學(xué)者認為,“就朝廷對守喪的態(tài)度與政策而言,北朝傾向于積極扶持而南朝傾向于多方限制,北朝鼓勵守喪而南朝贊成奪服”魏晉南北朝時期,有不少人在居喪過程中甚至受到了皇帝的關(guān)注。如東吳顧悌居喪時,孫權(quán)為他作布衣一襲,并強令顧悌釋服。梁朝沈崇傃由于居喪,“郡縣舉其至孝。高祖聞,即遣中書舍人慰勉之”通過上述材料可以看出朝廷鼓勵居喪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幾項:其一,旌表門閭、改閭里之名、崇其名號,進行精神褒揚;其二,提拔做官和免除徭役,進行物質(zhì)鼓勵;其三,親往探視,遣人慰勉,進行心理感召。另外,朝廷還有對居喪孝子的上報制度,根據(jù)情況給予各種獎勵。(二)北周武帝以禮代帝為代表魏晉南北朝時期,最高統(tǒng)治者中盡管很少有人踐行三年喪禮,居喪違禮者也大有人在,但其中也不乏居喪合乎禮儀的皇帝,以西晉武帝、南朝梁武帝、北魏孝文帝、北周武帝為代表。晉武帝居父親司馬昭喪,依照舊禮既葬除服后,仍“深衣素冠,降席撤膳,哀敬如喪者”,并且“遂禮終而后復(fù)吉”(三)官員居喪行為具有政治性的要求,是相對于海悼念死者,慎終追遠是居喪的原始動力,是孝道的重要體現(xiàn)。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居喪已經(jīng)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個人的居喪越來越受到國家的干預(yù)和強制推行,從而表現(xiàn)出全面制度化、法律化的傾向。居喪的政治色彩一方面表現(xiàn)在國家明令鼓勵大臣居喪,對居喪者以種種鼓勵。鼓勵大臣終三年喪是從西晉武帝開始的。晉武帝除自己親行三年喪禮外,還循序漸進,提倡大臣終三年之喪。泰始元年(265年)冬十二月,晉武帝下詔曰:“諸將吏遭三年喪者,遣寧終喪,百姓復(fù)其徭役?！眱赡旰蟮奶┦既耆略俅蜗铝?“初令二千石得終三年喪?！蓖晔聦κ孔涞脑鈫室沧鞒鲆?guī)定,“聽士卒遭父母喪者,非在疆場,皆得奔赴”(四)段來管理士人為了保持自己的家風,利用一切手段來標榜自己,其中居喪之禮便是一個重要的標志。如北齊崔“一門婚嫁,皆是衣冠之美,吉兇儀范,為當時所稱”(五)魏晉社會中的儒道思想的變化根據(jù)儒家理論,孝道主要表現(xiàn)在對死者生前的孝養(yǎng)和死后的居喪祭祀等方面,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人們更加看重身后的居喪而不是生前的孝養(yǎng)。從文化上看,居喪毀卒與儒家理論及人們的孝道觀念的變化有關(guān),有學(xué)者認為,在魏晉時期,由于玄學(xué)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情在禮制中的地位大為提升,逐漸成為體現(xiàn)孝道最重要的因素。故而這一時期出現(xiàn)數(shù)量眾多的以死傷生、因喪廢事乃至絕嗣等現(xiàn)象,并能夠得到社會輿論的認可與贊揚當然,居喪毀卒的原因是多樣的,既是朝廷的提倡和鼓勵的結(jié)果,也同個人的思想觀念、利益追求乃至居喪者的健康狀況有關(guān)。健康狀況方面,如果居喪者本身就患有疾病,加之居喪過程中的惡劣生活條件的摧殘,往往會直接導(dǎo)致死亡的后果。四、對居喪行孝的思想控制居喪毀卒情況是國家思想控制強度的一個重要指標,在有關(guān)漢代正史《史記》、《漢書》、《后漢書》中,居喪毀卒的記載只有一處。東漢桓麟居母喪,“不勝喪,未祥而卒”總的看來,魏晉南北朝的居喪制度是日趨嚴格的,毀卒是居喪的極端表現(xiàn)。西晉以來直到南北朝的統(tǒng)治者都奉行孝治天下的策略,并利用居喪的典型來弘揚孝道,對臣民加強思想控制。儒家經(jīng)典主張哀毀有度,毀不滅性,但對于哀毀而卒的人卻大力旌表。因此,極端化的居喪哀毀不可避免地具有很大的消極意義,統(tǒng)治者所宣揚的封建愚孝思想毒害了不少恪守禮法的人。前述魏晉南北朝時期居喪毀卒的近五十人中,有一些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記載,如劉宋剡縣八歲小兒、北魏李叔胤之女、河?xùn)|姚氏女等。此外還有不少人因居喪致病、致殘,并且大多受到朝廷的表彰,他們充當了朝廷進行思想控制的犧牲品。在以孝治國的理論下,統(tǒng)治者往往把居喪哀毀作為行孝的一個重要標準,并推薦一些出身貧寒的孝子做官。梁武帝時期有“純孝之舉”,庾沙彌居母憂哀毀,后應(yīng)純孝之舉被梁武帝召見,